鹊桥仙里说: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”一场美好的相遇,不知弯了多少人的眼,醉了多少人的心;诗经里也说:“邂逅相遇,适我愿兮。”由此看来,人世间最美的事,大抵不过遇见。
遇见,是空山新雨后的幽兰,让人不禁心生悸动;遇见,是迷蒙细雨中的江南楼阁,让人无限憧憬。遇见,可能是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,静静伫立在桃花树下,抬眸时与你眼神的碰撞;遇见,可能是你于旭日初升之时,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山谷中,正好逢上一朵花的盛开;遇见,还有可能是某一天的清晨,你偶然翻开了往日的旧照片,于是,如流往事纷纷向你席卷而来……
有一种遇见,非要你在路上寻寻觅觅一番不可,这是尘世里的遇见。
背一只简朴的黑色布包,提一把尤克里里,孤身一人上路,去春水涣涣的江南,去有着大漠风沙的塞北,去拉萨,去丽江……一路走,一路弹,不急于赶路,欣赏沿途的每一片风景,和经过的每一个人问候。若是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,也不会太过激动,只是点个头,打声招呼,结个伴,共同行走。你们会在寒冷漆黑的冬夜围坐在火塘边喝酒,会在广阔无际的原野上纵情起舞,也会在阳光普照的日子里大声放歌。一起去拉萨的大昭寺祈福,在经转声声中跪拜每一尊佛像;一起去丽江的古城游赏,撑一把油纸伞在微雨纷纷里沿着青石板慢慢地走;一起品茶,一起喝酒,彼此不道姓名,不问出处……当这一段旅程结束,你们或许会挥一挥手,踏上不同的两条路,不必感伤,也无需不舍。佛说:“前世五百次的回眸,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;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,换来今生的一场相遇。”相遇已是缘,不必强求更多。
很多时候,遇见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有美好的结局。好比《倾城之恋》里的白流苏和范柳原,遇见了,相爱了,但最后感情还是淡薄了。我们能做的,大概只有顺其自然吧。犹记得张爱玲说过:“于千万人之中,遇见你要见的人,于千万年之中,时间无涯的荒野里,没有早一步,也没有晚一步,刚巧赶上了,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,唯有轻轻问一声:“哦,你也在这里吗?”
还有一种遇见,不在路上,在心里,那是古诗词里的遇见。
日暮时分,寻出一只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,点上一炉沉香屑,再沏上一杯普洱茶,于香雾缭绕中执一卷古书,穿越千百年的时光,去书中寻一场和古人的遇见。去大唐盛世,和孟浩然同游洞庭湖,领略“气蒸云梦泽,波撼岳阳城”的壮阔景色,和王摩诘共同聆听“鸟鸣山涧”“空山人语”的寂静安然。还要去词人辈出的宋朝,和柳三变共赏“杨柳岸晓风残月”的夜下美景,约易安居士同游“藕花深处”……
诗是案头之山水,诗人便是案头之好友。古诗词里的遇见,是与古人精神上的交游,纵使隔着千百年的时光,亦不会有半分不适,相反,它会让人的灵魂散发出香气。花田十亩,我种清风,也种明月;种声声慢,也种相见欢;种阳关三迭,也种柳又青;种十万里花开成海,也种八千里路上走来的云和月,更种一场人世间最美的遇见。
当纯白的纸张邂逅了浓郁的墨滴,接触奇异的笔尖,便融出了新的生命。那是阻隔了外界的纷扰杂喧,摒弃了人世尔虞我诈后的风花雪月,缠绵缱绻的书墨世界。
想来,曾经的纸张一直是沉睡着的,不带装饰,没有瑕疵,只是干干净净、寂静孤独的他。他把自己包裹在冷冽的外表下,丝毫不肯流露出内心的炙热。乌黑如墨亦是如此,把自己隐藏在黑色中,不向他人表现自己的深情。也正是如此,二者一-经相遇,便迸发出无比奇异的美,展现出无数深浅不一的岁月。
或音符,或篇章,从华夏兴起到诸子百家,从光武中兴到三国鼎足,从隋唐盛世到明清各族协同,墨与纸的相遇,孕育了无限深情,酿就了悲欢离合,世间百态。
是温情脉脉,独自感伤。易安居士深闺寂寞,吟出“人比黄花瘦”的相思。是淡如烟云,宠辱不惊。子瞻兴游赤壁,清风扑面后哪管尘世浮华,“耳得之而为声,目遇之而成色”,随遇而安,我自逍遥。是闲云野鹤,超凡脱俗。太白“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岂是蓬蒿人”,放荡不羁,洒脱自在。更是纵横捭阖,不改铮铮铁骨。文山公青史流芳,宁死不屈,传出“人生自古谁无死?留取丹心照汗青”的绝唱。
这是最美的相遇,一纸一墨,彼此依靠,化作字字句句,映出了世间各色。
挥毫泼墨,王羲之洋洋洒洒,使天下第一行书——《兰亭集序》问世,留下千百年来令人惊叹的艺术。日寇入侵,鲁迅先生发觉医救那些思想早已腐化的人们不能只从肉身出发,毅然弃医从文,以纸笔做武器,用深刻鲜明的文章,唤醒了民族中尚能褪去奴颜和媚骨的人们。冼星海同志在祖国多地沦陷的情况下,不管境地艰难,全身心投入对战士人民的鼓舞,虽条件艰辛,缺乏必要物品,但他依旧创就《黄河大合唱》这一谱曲史上的奇迹。而如今疫情来袭,数不清的感动瞬间,无数迎难而上,辛苦工作,忙于抗疫的人们也都终将被记录在历史中,成为当下时代的浓墨重彩。
泱泱大国五千年青史,豪情,铁骨,温情,迤逦,因为纸与墨最美的邂逅才得以记录下这世间至美。任时光荏苒,行岁将晚,在时光流走中,纸张慈窜,墨色沉淀,这最美的相遇,记录了光阴的行踪,撰写下了中华大地千年的风骨。笔走红尘,墨绘流年,在历史的画卷中,行不尽的时光,有我中华少年前途似海,来日方长。
错过,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,如果相遇,我会更懂得珍惜。
人,遇见一段缘,如赴一场花事,馨香拂面,温暖了时光,惊艳了岁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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